2015年4月14日 星期二

大雄,是給靜香最好的禮物




當我一個人認真地給自己做飯的時候,我又想起了《Stand By Me:多啦A夢》裡選擇大雄的靜香,大雄這個傻瓜沒有她都不知怎麼辦,而優秀的出木衫卻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一直以來,靜香都是在大雄被欺負時為他抱不平,在有困難有危險的時候照顧他。

 

人,總是渴望被需要的。

 

學習差,體育差,懦弱膽小,丟三落四的大雄,很難想象幾乎完美的靜香為什麼會選擇他?想起Andy Worald說過的,“我老是遇到強悍的女人在尋找軟弱的男人來主宰她們。”

 

於是,我又重溫了一遍有關大雄和靜香的故事的影片《雪山的浪漫史》和《結婚的前夜》,這兩集的內容也融進了《Stand By Me:多啦A夢》裡。想起大雄一看到靜香和出木衫好就激動大哭的樣子其實真的蠻可愛。一股傻勁去到十年後的未來解救在雪山受困的靜香,可是一如既往的大頭蝦,忘這忘那錯漏百出。最後在山洞裡脫下濕掉的衣服裹著靜香的毛毯倒頭大睡,靜香并沒有半點抱怨,反而滿臉幸福地自言自語,“為了我,這麼拼命”。回來以後,就主動說願意嫁給大雄。

 

這句話一下擊中了我,女人為的不就是一個肯為自己拼命的男人嗎。

 

Stand By Me的重述中,改編更為巧妙的是,靜香遇難,大雄呼喚十年後的自己來拯救她,用自己的力量來贏得靜香的心。

 

《結婚的前夜》,靜香和父親的場景也讓人深深動容。難免靜香還會糾結,可是和藹可親的父親卻給她十足的信心,“你選擇大雄是沒有錯的,他有一顆善良的心,他會為別人的成功而高興,也會為別人的憂愁而傷心。嫁給他你一定會幸福的。”我們都希望,能有這麼一個開明的父親。

 

另一邊廂,大雄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小聚後離開,胖虎拍了拍大雄的肩膀說“我好像知道靜香為什麼選擇你了”,大雄一如既往地害羞摸摸後腦勺。回家路上,大雄在河邊偶遇小學老師一幕頗有禪意和魔幻主義。然後大雄摔下小坡,不小心壓倒了一株小花,他連忙說對不起,然後找了一小樹枝撐起了脆弱的小花,才安心地回家。

 

小時候看《多啦A夢》不會留意到這麼多細節,才愈加明白那句老話:童話是寫給大人看的。

 

長大後的大雄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滿身缺點,沒有什麼改變,但沒有改變的也是他那顆善良的,為靜香拼命的心。向靜香求婚時,大雄鼓起勇氣說“和我一起,不管人生的高峰還是低谷,和我一起攀登吧。”

 

大雄,是給靜香最好的禮物。這是《多啦A夢》其中一集關於靜香生日的標題,那集大雄送了一條親手繡了她名字的手帕給她,可是寫錯了名字。而後來,靜香把手帕遞給了從十年後來的大雄擦雨水。而靜香對這個叔叔這麼好,正是因為覺得他很像大雄。整集都沒有出現“大雄是給靜香最好的禮物”這句話,但是從靜香洋溢的笑臉中我們時常能讀懂。

 

只有靜香這麼美好的女孩,才值得被大雄這麼一個善良單純的男孩一直愛著。

 

大雄,是給靜香最好的禮物。

 
靜香,也是給大雄最好的禮物。

2015年4月1日 星期三

《念念》,說未完的故事


走進中大邵逸夫堂觀看《念念》放映及座談,驚喜的是一進來就看到坐在舞台一角的導演張艾嘉,隨意又一如既往的優雅。她用溫柔的聲調說,請大家靜下來,好好靜下來,看一部文藝片。在現代社會靜下來是件很奢侈的事。


 
「片子不只在說事,而是在說情。」

張艾嘉在放映後的座談裡說到,「片子不只在說事,而是在說情。只有回歸最原始的情緒,才能挖掘最深的感動。」張導坦言片子剪了九個月,有太多可以剪的角度,而每一次都有不同感動,要作品能動人,得先過自己那一關。

 
片子講述了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愛恨離別,年輕人面臨生命抉擇的痛苦掙扎和交叉的失散兄妹經歷。影片中多條故事線同時進行,過去與現在又相互交叉,很多事情沒有憑藉鏡頭來交代清楚,但明明又能理解過中複雜的劇情。張艾嘉說,片子給觀眾留了很多白。

 
而導演的高明也在於把很多大自然的情緒和作品的情緒結合起來。故事發生在綠島,一個在台灣邊緣的舊時用來囚禁政治犯的小島,大海翻滾的浪、輕輕飄著白雲的藍天,深邃又有趣的山洞,一群深海游動的魚兒……每一個大自然的畫面都牽動著故事的情緒,使得片子的情緒表達更為立體。

 
 

「其實沒有為什麼,也不需要問為什麼。」

觀眾提問總愛問劇情裡的為什麼,為什麼會設置某個角色,為什麼劇情要這麼安排。張艾嘉說,其實沒有為什麼,也不需要問為什麼,就像生活裡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是無法解釋的,但是卻冥冥中有他們存在的合理性。

 
結局是在育美(梁洛施飾)的簽書會上與失散多年的哥哥育男(柯宇綸飾)重逢,育美的新書正是把小時候媽媽(李心潔飾)小時候講給他們聽的美人魚的故事和她與哥哥經歷的故事畫成繪本。最後她的獨白說,「我以前一直在尋找答案,但卻發現沒有答案。這是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而我又繼續說著這個故事。」

 
張艾嘉說寫這樣一個團圓的結局,正是因為她覺得這世間總是缺少那麼一些溫暖。片子裡纏繞的愛恩情愁,糾結痛苦最終還是化作美好的相聚。就像張艾嘉為了《念念》重唱原作《愛的代價》的MV裡說道,希望每次想起,都像是個問候。念想,大抵是溫暖的。

 

「自己與自己和解,才能找到出路。」

故事裡的每個角色都在尋找出路,張艾嘉說,只有自己與自己和解,勇敢地面對自己,才能找到出路。張艾嘉用了魔幻式的處理方式,讓父子和母子在時光中重聚,家常一樣聊天,安慰和陪伴,於是也解開了這些年輕人多年來的心結。其實我們很多時候缺乏的正是對話,和父母之間的對話,和自己的對話,這些對話其實都是一些碎碎念,但卻是一些和解和尋找出路的方式。

 
這真是一部文藝片,一部沒有企圖心的文藝片。沒有緊湊的劇情,沒有商業電影的套路,沒有多一份的嬌柔做作,也沒有想要說什麼老掉牙的大道理。就是這樣靜靜地,靜靜地用這些簡單又複雜的故事和情緒打動你。


直到片子結束,兄妹重逢,響起劉若英產後錄製的同名主題曲《念念》,我的眼淚才灑下來的:

 
過去的故事 已難說清楚

想寫一個結束 讓它漸漸模糊

我在不在乎 我在不在乎

我渴望的溫暖 讓我更無助

不在乎 告訴自己

我在乎 念念不忘

我在不在乎 我在不在乎

曾經就在身旁 怎麼留不住

不在乎 卻不能忘

太在乎 念念不忘

不忘那麼難 忘了更心酸

若用愛和它相處 有沒有出路
未完的故事就繼續說著 念念不忘

2015年3月18日 星期三

逛巴塞爾,也可以是私密的事


第三年巴塞爾,總算不需要在場館內幫忙,也沒有任務在身,終於可以愜意地逛逛。不關心時下最火熱的藝術家,也不關心那些嘩眾取寵的作品,只想看看那些打動我的藝術。其實逛巴塞爾也可以是個人化的,畢竟藝術體驗其實是私密的。

 

幾乎每間畫廊都沒有放過,但沒想到在成千上萬的作品中,我竟然一眼認出了她的所有作品,今年已高齡68的「行為藝術之母」Marina Abramović。在這冰冷又喧囂的展館裡,意外地親眼看到自己喜歡的藝術家的作品感覺特別親切。當我看到這幅Places of Power, The Garden of Maitreya, 2013的時候,我突然潸然淚下。作品中的那種空靈,神性,靜默的力量一下直擊我的靈魂。我呆呆地站在作品前,不捨離去。

Places of Power, The Garden of Maitreya, 2013

 想起她2010年在MoMA的個人回顧展「The Artist is Present」裡長達716個小時的表演中她與1400名陌生人對看的眼睛和臉龐。通透?誠摯?神性?我甚至想不到準確的詞語來描述她。不敢多看一眼,可又捨不得離開她的目光。我不再奇怪那些和她對看幾十秒就崩潰大哭的觀眾,因為我在另一個時空理也竟成為了一份子。那些觀眾甚至在網上建了一個名為「Marina Abramovic Made Me Cry」(http://marinaabramovicmademecry.tumblr.com/) 的網站,分享那些難忘的體驗。

 
 
The Artist is Present, MoMA, 2010

 
From: http://marinaabramovicmademecry.tumblr.com/

 
而在那次表演最意外的便是與Marina Abramovic相戀12年并一同創作一系列探討愛情與兩性作品的Ulay的出現Marina也不禁落淚,并與Ulay 握手細語。


在巴塞爾中也看到了Marina Abramovic的另一個作品Rhythm 4, 1974同時藝術中心的光映現場也有播放在當年頗具代表性的Rhythm系列中并不算最出彩的作品。作品中躶體的Marina對著抽風機,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臉部肌肉也一直抽搐,探究生命與死亡的議題。

 

Rhythm 4, 1974

 
這個一個人的「呼吸」讓我不禁想起她當年與Ulay的雙人「呼吸」,其中一個我最喜歡的作品Breathing in / Breathing out with Ulay, 1977-1998。作品中兩人的嘴巴對在一起,不斷互相吸入對方呼出的二氧化碳,視頻作品中還清晰地聽到兩人有頻率地噴氣的聲音和看到雙方有節奏的身體律動,到最後聲音也越來越歇斯底里。17分鐘後,他們的肺部充滿了二氧化碳,倒地昏迷。這表演試圖探索一個人「吸取」另一個人生命的毀滅性能力。除了作品的意念,他們互動中的默契,演出的歇斯底里和最後以Lovers作品分手的種種,都深深地打動我。


Breathing in / Breathing out with Ulay, 1977-1998

 
那想起我的前男友特別喜歡捉弄我,他最愛捏著我的鼻子,然後吻我讓我不能呼吸,直到我不斷用力掙扎呼吸不已他才肯放開,像小孩一樣笑得特別高興。身在其中的時候我不懂,但後來也總是在藝術的感染裡找到對於那份感情和關係更神聖的理解。

 
我們喜愛一件作品,也大抵是因為我們有所經歷,才會對其有所觸動。

 
來看巴塞爾,有人是為了看奈良美智,有人是為了看草間彌生,不同的人為了不同的目的而來。我們看作品,把喜歡的作品拍下來,然後也在這個過程中更加清楚自己喜歡怎樣的藝術,了解自己的審美趣味和我們自身。

 
在這個喧囂的藝術賣場里,還能找到一份屬於自己的獨特的藝術體驗是多麼的珍貴。

 

 

 

2014年4月27日 星期日

【街頭便溺作為行為藝術】

行為藝術是指在特定時間和地點,由個人或群體行為構成的一門藝術。必須包含時間,地點,行為藝術者的身體,以及與觀眾的交流這四項元素,除此之外不受其他任何限制。
從這定義上看,4月15日發生在旺角西洋菜街的內地幼童便溺,引發與港青的衝突事件已符合行為藝術的基本定義。

再從行為藝術的內涵上看,行為藝術學者羅斯李•哥德堡 (RoseLee Goldberg) 在其作品《行為藝術:從未來派到現代派》 (Performance Art: From Futurism to the Present) 中就提到:「行為藝術一直是一種直接對大眾進行呼籲的方式,通過使觀眾震驚,從而重新審視他們原有的藝術觀及其與文化之間的聯繫。」

在這一點上,無疑此次事件非常成功,確實震驚在場公眾,而後引發了兩地乃至更廣範圍的討論,讓公眾再次審視內地和香港的差異矛盾、文化衝突和兩地之間的關係。

去年西九 M+ 的「充氣」展覽,Paul McCarthy 的《Complex Pile》就是以顛覆傳統美學作為藝術立論的。而是次便溺事件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街頭便溺顛覆了公眾對於美和文明的傳統觀念,便溺作為個人生理訴求,體 現了個體自由對於現代社會秩序的挑戰。隨地便溺更是激發兩地衝突,成為反映和思考中港矛盾史上一起重要的行為事件。

而此行為的成功之處不在於行為者本身,而正正在於公眾的積極參與。從照片上可明顯注意到,目擊者發現這對夫婦開始此行為時,並沒上前善意相勸甚至告知臨近 公廁的位置。相反的是,目擊者任由事情發生並蓄意拍下影像作為證據,以便引發往後更廣泛的公眾議論。從視頻上也可見港青拉扯嬰兒車阻止夫婦離開,圍觀者幾 乎呈現圍堵的場景,仿似電視劇裡被批鬥圍剿的畫面。而內地夫婦的兇狠則透漏著被壓迫下的竭嘶底裡的極度恐慌。無疑,這由目擊者促成的、公眾共同參與的互動 性,正正成就了此次事件的偶然(或是必然)成功。而後引發的公眾討論,對於香港公廁的使用,條例法律的制定與執行,兩地關係的處理等問題,都體現了此次行 為的重要價值和社會影響力。

香港成為了各地豪傑的行為藝術試驗場,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真實或是抽象的「賴屎」作品,逐漸形成有趣的糞便文化。同時,這些作品不斷消費城市空間,挑戰港人審美底線,甚至使港人原有的文明素養退化或被扭曲。在這滿是糞便的萎縮城市空間中,還在執著尋求身份認同實屬不易。

當你否認西九 M+ 的《Complex Pile》是藝術時,你就輸了。
如今當你面對這些「賴屎」作品你不「包容」,你也就輸了。
慶倖的是,香港人一向輸得起。

2014年4月14日 星期一

李傑,不過是溫柔地罵髒話




我總是和一切被“追捧”的事物保持距離。包括被捧上威尼斯雙年展的李傑,和他的作品。

對於牛棚的展覽「你。」,最簡單直白的理解,正是角落那幅用漂亮的字體描著三行“Fuck you”的油畫。連續說三次“Fuck you”,表達了一種強烈的憤怒,但這種憤怒感說到最後又是無聲結束的。

這一次,他不過是在溫柔地罵髒話。

只要稍一停駐,還是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李傑在罵什麽。被潤膚霜塗滿玻璃的更亭控訴著監察的不透明;給女生塗飾指甲油像是諷刺獻媚的犬儒;另一面,憋著的憤怒從抹拭刀叉的刺耳聲音中表露無遺;拼貼的西裝友正是對於最高政治權力瓦解的欲求……他創造了寧靜舒服的空間,看似日常,卻又突兀;看似隨意;實則刻意經營;看似平靜,卻又潛藏力量。

出乎意料的是,藝文界不約而同地讚頌這種溫柔婉轉的表達方式。

我不禁會想,這是爲什麽?

是不是日常的抗爭方式都過於直接,所以我們對於婉約的表達有特殊癖好?是不是因為城市的發展過於迅速,所以我們偏好這些默默耕耘的養分?這是一個如何惡劣的社會,非逼得一位如此深愛香港的藝術家逃離到別的城市生活?這是一個如何可怕的體制,爲什麽藝術家的表達需要繞十萬八千個彎?可是,這些不痛不癢的表達,對於改變到底有什麽效用?

或許,真的一點用也沒有。

我厭煩那些把李傑作品無限美化和浪漫化的解讀,或是形而上的評述。因為背後,實在有太多令人頭疼的問題需要思考。

藝術能作為有力的抗爭方式,因為藝術具有柔軟的力量,能感染人、打動人。可是,藝術又是那麼無力和脆弱,脆弱得不堪一擊。這些憤怒沒有出口,這些聲音也根本無法與強勢抗衡。看完展覽,離開牛棚,觀者會有什麽改變。

改變,總是緩慢的。藝術總是在累積微小的力量,期望帶來重大的改變。可是這種慢,與社會發展的迅猛相比,簡直就是龜兔賽跑。而這種慢,很多時候只會變成一種自我安慰,一種茶餘飯後的娛樂,甚至淪為不合理化下的副產品以便將事情合理化。

在我看來,這一次,李傑不過是在溫柔地罵髒話。

可怕的是,這個世代我們除了罵髒話還能怎麼樣?

2014年3月17日 星期一

衙前墟:藝墟功能與價值

週日去了衙前圍村的「衙前墟」,幾個年輕女孩的二手地攤顯得格外亮眼。我好奇地在她們的攤前駐足,這時工作人員在跟她們交代,如果等下有食環署的人過來驅趕,要把地攤上的價錢牌拿掉,并用攤布蓋住物品。女孩笑著點頭,一臉無懼。衙前圍村的拆遷重建事件尚未安妥,近日食環工作人員前來企圖清理村邊的地攤,影響基層村民的日常生計。我問其中一個女孩爲什麽她們會有興趣來這裡擺攤,女孩毫不猶豫地回答「因為我們都是基層!」正是因爲支持這個地方,支持擺攤的基層,於是有了「衙前墟」。
衙前墟並不像一般的藝墟,事實上它從沒標榜是藝墟。只是這裡很想把它作為一個典型借鑑,來談談本地藝墟的功能和價值。

介入與對話
女孩告訴我,其實她們是在衙前圍村對面的中學讀書的,因為關心和支持這個地方所以參與這次擺攤,其中一個女孩還是從小住在村裡的。她還說,「我不想我們的生活只剩下商場的店鋪,我們理應有更多選擇。那些店鋪的商品是冰冷的,而這些地攤卻是有人情味的,人與人之間可以聊天分享,聊得來東西不收錢也沒關係。」 在一個讀中五的女孩口中聽到這翻話,我格外驚訝又溫暖。
確實,這次的攤位沒有精緻的藝術品,沒有深入的學術討論,沒有有趣的工作坊,但有的確是與這片土地緊密相連的人和情感。這些普通的攤位,二手衣物,書本雜貨,自家做的缽仔糕…..這些攤位和原本村裡那些公公婆婆新移民的地攤在同一個地方發生,一點也不覺得突兀,融合一片。村民老理髮師姜毅師傅見我幫襯了地攤,還誠心和我說了聲「多謝支持」。我說「你們要加油啊!」
我想起李俊峰在上週文化中心自由市場的論壇《藝術介入市集》中提出的觀點,「藝術」和「市集」兩者不應是介入關係,因為介入存在著主客之分,甚至兩者對立。而兩者理應是“對話”關係,是平等和可以交流的。而在「衙前墟」中我看到,藝術和市集之間的對話是自然流露的。

藝墟作為抗爭
藝墟提倡的原創,手作,支持藝術等都是隱性的抗爭方式,旨在抗衡工業批量化和商品化。而 MAD 在文化中心舉辦的自由市場,更是在藝墟的基礎上提出了對於消費之外的思考,不同的藝術攤位呈現了藝墟可以有的互動和趣味。
而「衙前墟」則是赤裸裸的抗爭,一場把「墟」作為工具的抗爭行動。地攤無疑能引起關注,吸引人流,在擺攤的同時村民也在分享他們與這些地攤的關係和衙前圍村的抗爭現狀。這是一次在基層群眾受到打壓時,及時和具有針對性的回應和發聲。原來藝墟不只是手作,不只是藝術互動,還可以作為一種堅強的抗爭工具。

藝墟精緻化
文化中心的自由市場也在同時進行,無法想像原來城市的另一邊在進行著另一場如此不同的擺攤。政府在不斷打壓清理基層地攤擺擋的同時,越來越多團體機構舉辦藝墟美其名支持藝術創作。前者不符合條例,後者卻是合法。藝墟似乎將事情變得合理化,精緻化,而完全脫離了基層作為生計的墟市日常。事實上,藝墟的蓬勃發展與基層墟市毫無關聯,相較之下息微的墟市更顯淒涼。
同時不同的墟市也導致了消費群體的分化,階級性尤為明顯。在文化中心消費的人群大多為遊客或是具備一定消費能力和素養的年輕人,而在衙前圍村的卻是一群在為生計憂愁的基層群眾。去年就參加過關注組組織的導賞團,村裡那股發霉的苔蘚味和破爛的橫幅和今天一樣,讓人難忘和心酸。
大概 MAD 團隊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在藝墟進行的同時舉辦論壇邀來基層墟市的關注人士一同討論;在活動的宣傳單張上也印有香港幾個具有特色的墟市以供參與者了解。如此的討論,在這個場域進行其實顯得特別格格不入,卻又如此重要。儘管力量太微弱。

藝墟充權的妄想
我很記得 $0 呎價地攤的負責人 Vangi 分享說,其實她認為最理想應是攤主自己會去擺墟,不用等不同的活動和場地來申請。可活在一個條條框框的社會裡,有什麽比擁有掙脫條框的約束,比自我意識的覺醒還難的啊!
希望藝墟能實現個體意識的覺醒,從而實現充權是個美好的願望,但著實是妄想。基層擺攤是爲了生計,掙錢,生存,是很現實的,和藝術沒有半點關係。而讓每個人能有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能自力更生,自食其力,已是最大的祝願。而其實,個體的充權,和藝墟毫無關聯,只要生存的意願足夠強烈。
去年文化中心的藝墟宣佈改變運營方式時,有專業人士提出的支持依據是藝墟水平低,無法反映香港的藝術水平。我看了覺得好荒謬,我從來不認為藝墟具有反映一個地方藝術水平的功能和義務,香港的藝墟最多能看到的是本地手作水平和創意罷了。像文化中心的自由市場和衙前墟,就呈現了兩種完全不同的藝術取向和層面。

然後反過來問,要看香港的藝術水平應該去哪裡?

2014年3月11日 星期二

鹿與犀牛的咫尺天涯:香建峰《愛.流離》





圖注:
左上:《五分鐘的距離》
右上:《抑鬱症》
左下:《我不介意你忘了我》
右下:《你是我重要的人》



我只是一頭笨拙的犀牛,卻愛上了驕傲的你。

第一眼就愛上了,歇斯底裡地愛。

我愛你漂亮的鹿尖,你愛我銳利的犀角。可一靠近,我的犀角就會刺痛你,你的鹿尖也會擱疼我。我們熾熱的愛,成了彼此沉重的痛。

可是我不怕,再痛我也不怕。因為我愛你,你的全部在我看來都如此美好。

我知道你也深愛著我。可你也不知如何是好。因此你常發呆,抬頭看花。我們都以為彼此之間只有五分鐘的距離。

可我們心裡都清楚,那五分鐘,便是咫尺天涯。

後來你得了抑鬱症。我口里總說,我不介意你忘了我。如果把我忘了能讓你不那麼憂傷。但其實心裡,多麼生怕你真的把我忘了。

於是我總靠近水流,冰涼能稍稍緩解我内心的疼痛。在水裡,你就察覺不到我流著的悲傷的淚水。

相忘天涯。
請你奔往陽光燦爛的地方。
我這裡,只剩一片黑暗。